其实,他根本没想要躲这里。
刚刚,阿嬷发狂般从竹帚抽出一枝细枝,每个小孩都知,这是最狠毒的武器。他一见,立即变成一头小牛犊往后门逃窜,经过草垛、菜园、稻田,上了小路,继续依本能往学校方向快跑,速度比上次运动会夺得两百米冠军还快,而且这次没穿鞋——不,本来穿拖鞋,一跑,鞋子不知丢哪里去——他真的跑到学校门口才停下,迎面碰到校长牵出摩托车,把公文包绑在后座要下班。
“校长好。”他说。
“放学了,怎么还没回家?”校长的话藏在噗噗噗的机车发动声中。
“我去阿姑家拿东西。”他撒谎。
“好,快回去听到没?功课要写,听到没?”校长说。
“好。”他说。没撒谎,他也想快点回家,天在黑了。
阿金只好往回家的路走。经过阿姑家,姑丈看到他,问:
“放学了,你怎么在这里?”
他只好再撒谎:“我去学校一下。”
“快回去,天黑喽。”
“好。”没撒谎,他真的想快快回家。国文、数学功课还没写,明天免不了又要挨两个老师的两种粗细不同的棍子打。打就打没什么,偏偏他们三餐吃饱饱的力气都蛮大的。但眼前他没空想那么多,今晚阿嬷的棍子先挨了再说。他觉得做小孩好烦,到处都有要打他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