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听此言的屈祥反对她这么做,他要桃叶有机会乘船经吒滩,过泄滩,到碚石上面的青石村去看看神女峰。那个女的几万年也不改初衷,峡江上行船的人,没有一个不爱她的。
驼子小牛在河铺子拆除后还说了一句话,桃叶当时没听清,就追问一句。驼子小牛没有再说,只是恋恋不舍地痴痴地看着桃叶。
事后,桃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,才想起这是驼子小牛在向自己告别。
驼子小牛出事时,屈祥正在香溪。
屈祥领着一条柏木船,要逆流驶向万县。柏木船一站一站地往上走,那些载有这个消息的船只,始终与他相隔一个码头。如此一直抵达万县,柏木船停下来不再走了,撵上来的船工才将驼子小牛的死讯告诉他。
也就是在这一天,东洋鬼子投降的消息使整条峡江沸腾起来。
屈祥想即刻回到青滩,但船主不让他走,非要他再领着船下水到巴东。抗战胜利后的峡江上全是近年来逃进四川的人,他们巴不得早一天回到家乡。
我单位的那位算是忘年交的老朋友,说起自己当年随父母从重庆下行,走了三个多月,回到武汉时的情景,眼窝总是湿润的。他父亲作为国民党内的大佬,猛地望见江汉关时,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他父亲大叫一声,说真没想到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回到武汉。像他父亲这种二十年代初就做过宜昌海关监督的大人物,都只能坐在轮船的甲板上一站一站地在回家的路上慢慢地挪,足见胜利后的大返乡,比溃败时的大撤退,更加混乱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