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她走过去之后,他便移步下楼,慢得跟他看见的那幽灵一样。他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幽灵。他害怕极了,头发直竖起来,那盏熄灭了的灯仍旧在他手中。在螺旋形楼梯上往下走时,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声音在一边笑一边重复念道:
“一个幽灵在我眼前飘过,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喘息,我的毛发直竖起来。”
[1] 原文为拉丁文。
[2] 原文为拉丁文,引自维吉尔的一句感叹语。
二 驼背,独眼,瘸子
中世纪的每个城市,而且,在路易十二之前,法国的各个城市,都有其避难所。在淹没整个城市的洪水般的刑法和野蛮的审判权中间,这些避难所就像是高高突起在人类司法制度之上的岛屿,任何罪犯只要到了那里,就得救了。在城郊,避难所几乎跟刑场一样多。这是对刑罚和赦免的滥用,是两件坏事在矫枉过正。皇宫、王府,尤其是教堂,都有避难权。有时候,把一个需要移民的城市整个地定为临时避难所。路易十一在一四六七年就把巴黎定为避难所。
只要一只脚踏进了避难所,罪犯就神圣不可侵犯了,但他千万可别走出这圣地。只要走出圣地一步,就会重新掉进汪洋大海。轮盘、绞架、吊刑 [1] 在避难所四周伺候着,始终在窥视着它们的捕获物,就像鲨鱼围着船舶一样。人们可以看见一些罪犯就这样在一所修道院里,在一座宫殿的楼梯上,在一个寺院的耕地里,或一座教堂的门廊下,熬白了头发。如此看来,圣地同样也是一座监狱。有时,偶然也会碰到大理院不管不顾地下达一道死命令,把罪犯抓去交给刽子手。不过,这种情况很罕见。法官们对主教们心怀不满,而当这两种穿黑袍的人发生摩擦时,法官总是斗不过主教的。然而,有的时候,例如暗杀巴黎刽子手小让一案和杀害让·瓦莱雷的爱默里·卢梭的案子,司法机关就越过了教会,径自执行了判决。但是,除非持有大理院的命令,否则持械闯入圣地者必定遭殃!大家都知道,法兰西元帅罗贝尔·德·克雷蒙和香槟省元帅让·德·夏隆是怎么死的。那仅仅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凶手,一个兑换商的儿子贝兰·马克,两位元帅竟砸开圣梅里教堂的大门,那当然是犯了大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