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子没关,有一匹马的头部伸进来了。果然,那不是马,是一个草把扎成马头的样子,我摸到了一根根的草,不禁哑然失笑。是谁在搞恶作剧呢?
但是齐四爷却不笑,他又呻吟起来了,痛苦不堪地弯下身,好像他脑袋里长了一个瘤子,正在发作一样。
我继续看外面,我看见这匹草马转身走开去了。它步态缓慢,自然,一点都不像有人在操纵它。在它的对面,另外那几匹马的剪影异常清晰。
等到齐四爷的声音舒缓下来,我就问他:
“齐四爷,那到底是什么马啊?”
“那是……你以为是……那是……啊!啊!”
他又更剧烈地呻吟起来,我不敢问下去了。
他叫我到他面前去,说有话要对我说。我蹲在他面前,他便死死地抓住我的手,一边喘气一边问我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爹爹。
我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爹爹呢?说老实话,平时我真的没怎么注意他。他在外头干他的活,一进屋就满腹心思。我记得有整整一年,他都在担心我们屋子里的天花板要掉下来砸到人身上。后来他干脆将天花板去掉了,这一来我们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屋瓦。我告诉齐四爷,我不喜欢他,也不恨他。在农村里,差不多所有的人对自己的爹爹都是这么一种态度。农村生活太苦了。